四詡丸子

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唳。
居心叵测的甜文选手。


绑画三沢,她超牛!!

恭喜发财

孟高飞X冷秋颜。

满足私欲,更是写给朋友的。





人人都讲,不夜长河的老大地宿,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好运。

不同于当今江湖饭桌上为人津津乐道的那些个所谓的史家天运,亦与被写成小册子传阅的苗疆兔王翻身逆袭小故事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的好运不需要任何前置,没有杀局,没有叵测,没有经历置死地而后生,五十几年的传奇人生里,一条大路波浪宽,不夜长河老大仔的名号金灿灿挂在头壳,逍遥天的赌坊间还传着他在天下第一刀赌局一票逆袭盆满钵满的传说。

三元想到此处,顿时悲上心头,不由抱住了四喜的手臂嚎啕出声。泪眼朦胧中,他仿佛再次看到自己的老婆本扇着翅膀从天窗飞走的画面,他哽咽了一声,和埋头用朱笔在账本上划拉的拜把子兄弟小声逼逼,四哥,我们要不以后每月别拜财神了,拜老大吧,老大虽然长得丑是丑了点儿,但即使这样小冷还……哎哟!

四喜把笔尾从三元肿红的大额头上移开,云淡风轻地挥笔又划去一个庄家的名字, 垂眼隔着蓝色面巾,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胡闹。

其实换地宿本人来看,这点儿好运根本就不算什么,商人嘛,目光总是会放得长远,钓竿线放长,才能钓到更肥的鱼,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现在也是一样。名为孟高飞的人生里不仅只有金银玉石,还有年轻时的一抹侠影。善恶黑白一趟浑水的江湖里,最清澈的,还是那个孩子漂亮的眼睛。

他一路水涨船高的人生,和这个孩子脱不开关系。或者说,属于地宿的孟高飞的“高飞” 二字,是从这个转折点张开双翅。

小孩不一样,明明灰头土脸,流浪街头,却仍有着折不毁的傲骨。 孟高飞一脚踢飞了最后一个混子,蹲到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家伙跟前,看着他掌中即便瑟瑟发抖也仍抓得严严实实的古朴玉佩,突然就做下了决定。

这不是他捡的第一个孩子,却是最后一个。

那可能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几次在小冷面前的硬气,从此以后,他便一直被笼罩在这片冷秋颜的阴影里,非是他不够男人,而是小冷太强势。人小鬼大这个词仿佛专门就是为这小子而生的,试想被一个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小屁孩儿站在凳子上指着鼻子教育,五六个账本里的大红圈在他脸上啪啪啪打得响亮。他垂头丧气地顶着一张猪头脸在账房的墙边罚站,小媳妇似的。他偷偷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他风云太岁孟高飞,比臭小鬼多过了整整两个本命年,吃的盐巴比小冷挑食丢的青菜还多!凭什么是他罚站,是他挨骂,我孟高飞今天就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然后下次照旧是小冷要往东不敢往西,要啥做啥,指哪儿打哪儿,真香嘻嘻。

真孬啊,他感慨了一声,突然脸色一变义愤填膺地往桌上重重一拍。

赁北不干了,跑还不行吗!!

他和祝武娘打的赌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小冷往下的路,少让他管,或者干脆别管。他当时心里就笑了,讲的好像他管得住一样(……),你家可爱懂事的颜儿做事儿赁北要是管得住,老子至于被捆着关在柴房里吗一天天的?!

但在和小冷谈及有关赌注内容,一谈及他的婚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含着秋水的漂亮眼睛悄悄地暗了一下。


————

混乱的一年稍纵即逝。一转眼,人间入了冬。

银槐鬼市还是热闹,笼罩在黯绿的光线下,茅草屋顶也凝了一层薄霜。卖过冬物品的人多了起来,赌客穿上了厚厚的棉服,卖红姜茶的小摊贩支起了小棚子,暖黄的灯笼下,氤氲的雾气徐徐飘升。

四喜走在后头,看着前面的冷秋颜一边走,一边与赌客们谈笑风生。小冷虽姓冷,却并非不畏冷,而且是正正相反。他披着深紫色的大氅,雪白的绒毛盖过他亮晶晶的领结,堪堪停在下巴颏之上,挡住小半张脸,显得可爱又稚气。

常年挑食的结果是孩子虽然长了个儿却瘦得要命,平日的架势全靠衣架子撑起来,如今给披风一挡,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但除非所有人都像隔壁落花随缘庄的随风起一样白目有眼不识泰山,没人会小看这样的冷秋颜。弱冠的年纪,已是芸芸众生无法企及的高度。他行进在人群中,理应接受多人的朝拜。

但细心如四喜,他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总管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于是等到了能插话的间隙,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小冷,如果是担心老大会偷跑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回去……”

“——不用咯。”没等话语说完,一根指头竖到了他的唇前,年轻的总管嘴角啜着淡淡的笑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他又把手缩回大氅里,自顾自往前行进,语气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他若要跑,那就跑吧。”

“但是——”四喜还想说什么,然而,
“小——冷——!!!!给赁北站住!!”

四喜猛一回头,在人潮的那一端,一个胸口戴着大红花的男人正朝着这边边大吼边全力冲刺。他暗道一声糟糕,正要扭头提醒冷总管老大来了快跑——

有着紫色发丝的少年静静伫立在原地,竟是很轻,很轻地笑了。

————

人人都讲,不夜长河的冷总管能摊上了这么个老大,真是天大的不幸。

他好像把话本里所有的不幸都囊括于一身,在奋斗的历史上打下了顽强拼搏的标签。他的遭遇同样无需赘述,也不想把这些当做向命运屈服的借口。而且实际上对他而言,打点好身边的一切,不难。

他永远不会遗忘那一夜凄厉的叫喊,空气被高热拧成扭曲的形状,让他不由联想到那只他最爱不释手的陀螺在沙地上滑出的逶迤曲线。他踏过姨娘和师兄姐焦黑的尸体踉踉跄跄地向前奔逃,天地流离中,最终撞进了一片光。

他教他识字,读书,认帐,习武,教他把一笔又一笔繁杂的账目写进行行列列里,教他如何将那些曾贬他入尘泥的人踩进泥地。男人的大手粗糙却温暖,他扶着小小的他的腰,把他高高举过头顶,向着更广阔的,更清澈的那片苍穹抛去——

年方十岁的小冷冷总管在账本山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喔呼,聪明如他,怎么有可能不知道那些账目里最低级的错误是被故意漏下的,又怎会没看出那个在墙角罚站的便宜老大一瞬间眼里闪过的欣慰和欢喜?

严格而言,孟高飞并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嗜赌如命,花天酒地,率性而为,冲动且鲁莽,捅出的篓子可以写整整一本狼朝宫禁录,但就是这样的人,成就了这样的冷秋颜。

这样的一个玉树无欢冷秋颜。

不知晓那份憧憬是何时开始变的质,或许是朝他逆光伸出手的那一刻起,种子便已经在心间悄悄发了芽。晦涩的,不安的,滚烫的,经过十数年的日积月累,最终生出一棵和令家祖宅一样的参天大树来,某一日,他终于离开树木的荫庇,抬起头向着那片苍穹张望。

原来天边的那坨夕阳其实有这么近。冷秋颜想。

那枚东西他放在桌子左数的第三个抽屉了,拿一个红盒子装着,很显眼。获得它冷秋颜稍微多花了一点功夫。那个新上任的老爷不好糊弄,盒子递到他手上时,慕容胜雪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就像看着一只不合群的黑孔雀。但冷秋颜在乎?他把东西往袖子里一揣,皮笑肉不笑地转身擦着逐尘客的肩膀出去,心想喔呼你这只整天拿着烟斗吹圈的骚包蓝孔雀好意思说我?

冷秋颜回过神来,从毛领里轻飘飘呼出一口沉甸甸的白气。他想,他计算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小冷————!”

嗯。
他来了。






「——喔呼,老大,当你打开这本账簿之时,吾已同四喜前去往下面的赌坊巡视,很快便回,你可不要着急着走噢。」

孟高飞很生气。他怒火中烧,他火冒三丈。他狂奔在鬼市的大道上,三元被他拎在手里,被地宿恐怖如斯的表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小鬼头有心计了,长翅膀了,料准了他会溜进账房,料准了他会偷拿放在桌子抽屉第二格里的私房钱出逃,还料准了他会不经意瞄到桌上特地摊开账本里的字。

「虽说从商九分靠打拼一分靠运气,但若是有心人在两个主事的都不在的情况下做一点嘛小动作…,哎呀,不夜长河会变成什么样就连我也不知道噢。」

靠北,小冷居然还敢拿老家威胁老子?!他是脑子烧坏了吗!

然后下面的话,更是让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总之,焦头烂额的表情暂且寄下乖乖坐好,因为,左手边抽屉第三格的盒子里有能老大你更头疼的东西——。」

惊讶吗?老大仔。你亲手养大的冷总管,竟然对你有着这样的心思。

冷秋颜抬掌,轻轻把三粒玲珑骰子丢进骰盅里,听着耳边清脆的碰撞声,心情逐渐从忐忑转向安宁。

他这次给自己赌了波大的,摊在桌上的赌注,是他往下的人生。

我不要任何人来支配我的生活,也不需要你自作主张来为我定下所谓的人生大事。冷秋颜的生命并不是只有冷冰冰的复仇,虽然他所面临的,本身就是一条比别人更加难走的道路。

他不会忘记姨娘落在他脸庞暖和柔软的抚触,不会忘记挂在樟树上那只父亲为他做的纸鸢;但他同样不会忘记那一日被泥浆裹挟搅浑的视野里,停在他发顶的
那只手,他允诺,他要给他一个全新的生活。

「喔呼,但总归,这次,是我先赢一回合咯。作为交换,听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冷秋颜很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能会比自己想象的更糟一点。会被质疑吗?会厌恶吗?会被就此划清界限吗?他想,或许会直接翻脸吧,然后他就会变成除了五娘一无所有。不知道玄武真道还缺不缺账房先生?

他把手按在盅上,一边打开一边满不在乎地想。那又怎样?反正他不后悔。
然后这只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冷秋颜抬头,对上了一张气得涨红的眼睛。

“你聋了吗?!恁北叫你一百声了!!”他的老大仔大吼。




孟高飞很生气,他火冒三丈,他怒发冲冠。

他的小冷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又帅又讨人喜欢的小伙儿,除了嘴巴子毒一点,对他凶了一点,平时管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点,没有任何缺点。

可是这样的小冷却让他摸不透。他向来自诩自己是最了解小冷的人,大到一个皱眉小到一个没有扣紧的纽扣,他都能猜出大概(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出入)。可是,他天算人算,硬是没有算到他的小冷居然会喜欢上恁北自己!

而且根据三元四喜心虚的反应,靠北,他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这么好,这么好的小冷啊,怎么可以有事瞒着他呢。孟高飞痛心疾首,他痛彻心扉,他心碎成一片片。他知道毕竟他这么帅又这么有品味(……)会有人喜欢很正常,逛青楼也不是没被小倌投送怀抱,但是换做是他的小冷,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是等同于他儿子的存在啊,不可以就这么走上歪路,这种玩笑是随便开的吗?他孟高飞今天就要把小鬼头拧回正道上去!

但如果不是玩笑……

于是他十分生气地把面前还在发愣的冷秋颜单手抱起,一把扔到了肩上,转身气势汹汹地打道回府。

是男人还能忍??




冷秋颜想,他大概是赌对了。

虽然他老大仔的动作实在是很粗暴,肩膀上那朵花硌得他肋骨好疼。 可他就是想笑,快乐的因子把他整个肺部充斥得满满当当。于是他笑出声了,他把戴着黑色戒指的左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搂着他肩膀的无名指戴着另一只戒指的手。

“喔呼,老大,轻点,我疼啊。”

孟高飞头都没回,只是又把他往上颠了颠。嘴巴里嘀咕了一句回去就给老子多点吃饭!

于是他笑得更灿烂了,但他还有一点稳重的职业精神告诉他现在还有个残局要收拾, 于是他收拾了一下表情抬起头,对着赌场里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主顾们彬彬有礼地一笑,道歉的语气难掩愉悦。

“抱歉~一点家务事,扫了各位的兴,为了补偿各位客官,今日逍遥天茶水费,小冷请咯。祝各位恭喜发财,家和万事兴——…老大,你走慢些我话还没!…”

后面的话三元四喜没听到,因为被地宿一脚揣上的门挡的严严实实。他俩不约而同地转头,面面相觑,双方都读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

你刚刚被闪到了吗?
……别提了,我感觉我已经瞎了。


————

「——把老大你和不夜长河的后半生都托付给我,你看怎么样? 」

黑暗里,紧紧交握的手中,两枚戒指微微一亮。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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